1959年,刚过完春节,田家英、逢先知、李学谦、骆文惠和我 五个人组成了一个小组,田家英当组长,我担任临时支部的支_部书纪。同去的骆文惠是来自四川重庆的一个姑娘,她是二科的科员。李学谦是三科的科员,来自河南,也是一个女同志。我们一行来到了四川省新繁县的大丰人民公社。
我们下去以后,就分散到不同的中队去。田家英去了一中队,但因为他经常要去省里和其他地方开会,所以他住在公社,也没有多少时间下地。逢先知是他的秘书,跟他一起,天天东跑西跑的。骆文惠去了另一个中队,她干农活比我行,但她毕竟是个女同志,一个人搞实验田有困雏。李学谦又在一个中队,她倒是也搞了块实验田,但规模没有到一亩。
我小时候在农村呆过,我姥姥是个贫农,那时我常帮着姥姥在田里干些农活。虽然那时我还小,但也知道一亩小麦能打一百多斤,顶多两百斤就很不错了。现在,毛_zhu_xi要我们来实地做调查,我是很高兴的,我心里也很想搞清楚,在一亩地里究竟能生产出多少粮食来。尽管在农田里劳动是很辛苦的,尤其是种水稻,两条腿泡得黑乎乎的,时常还会有蚂蝗爬在你腿上吸血。
我种的试验田是在新繁县崇义乡大丰公社第四中队的第六小队。听说我们是zhong央派下来的,当地的干部都很积极配合。我说要一块最好的田来种水稻,他们就绐了我一块最好的稻田。说是一亩,我不放心,就自己去丈量,宥六百六十多平方米,差一点就是一亩。另外,我还划了一块麦田,也差不多是一亩。我交代说,这都是我的田,别人谁也不能碰的。
我是在北方长大的,对水稻不懂,尽管小时候也在地里劳动过,可真正对农活却还是一窍不通的。于是我就从耕田开始学起,农民教我怎么套牛、牵牛、架犁、扶犁。一开始我觉得这挺容易的,比我写文章找材料容易多了。可实际一干,就出了洋相。那农田下面的土层其实是不平的,不同地方泥土的硬度也不一样,因而是有深有浅的。所以扶犁的时候是有讲究的,碰到硬一点的地方,要把犁尾压一压,把犁尖翘起来一点,或者把整个犁往上抬一下,就能过去,否则就拉不动。可我开始并不知道,看到前面的牛停下来不走了,还以为是牛偷懒,我挥动鞭子就往它身上甩,想吓唬它,让它快走。那牛被吓了之后,就一个使劲往前冲,一下把犁都弄断了。前面我嘴里还哼着小调,一付很得意的样子,忽的就叭嗒一下摔到在田里,弄了个嘴啃泥。田边上看着的小孩就叫啊、笑啊,弄得我非常狼狈。边上的老农看见了就赶紧上来把我拉起来,看我全身都是泥,赶紧带我去附近河里洗了洗。再回来一看,犁也坏了。那犁可是农民的宝贝,当时这样一副犁要四十多块钱。我忙说由我来赔,当时我的工资也就一百来块,这差不多是我半个月的工资了。可是一位公社来的干部说,上级有规定,你们干部下来劳动,损坏的农具都由公社负责来赔。我现在想起这事来还是觉得挺内疚的。
换了一付犁,我想再给牛套上继续去犁田。可那牛是会记仇的,它死活也不让我套了。这时老农民对我说:你要拍拍它的马屁才行。我问,怎么拍牛的马屁呢?他就教我,你去弄点它喜欢吃的嫩草来喂它,喂的时候要让它看见是你喂的。你一边喂还要一边向它作检讨,说牛啊,对不起,我让你受惊了。我照着样做了,果然有效。没多少时间,那牛又听我使唤了。不过,打那以后,队里干部就不怎么让我犁了,怕我再弄出事情来。
耕完田还要播几天,让太阳晒一晒,然后再用耙来把整块田粑平整了,这样放上水以后,泥块在水里就变得细腻松软了,这时才可以在田里插上秧苗。 那时的报纸上整天都在宣傅要密植,说只有密植才会髙产。而且(四川)省里还规定,要用什么“蚂蚁出洞”、“双龙出海”的方法进行密植,也就是把秧苗插得越密越好。可当我去征求农民意见的时候,农民却对我说,老戚啊,你要信了报上说的那套,那你的试验田就打不出多少粮食来了。农民讲,他们听了那些宣传是已经吃过亏的。“蚂蚁出洞”、“双龙出海”,秧苗对着秧苗,密得不得了,可等秧苗长起来的时候就倒伏了。农民讲种地的学问,可能是讲不过教授、学者的,但是讲实际知识,讲通风,讲稻苗授粉与蜜蜂的关系、与风力的关系,土壤深耕与密植的关系,土壤肥力和收成的关系,这些因素彼此之间的关系以及管理的作用,那都讲得头头是道。他们说不能硬性规定行距间距,你要根据具体情况来看的。我觉得,这就跟毛_zhu_xi常讲的“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”是一个意思了。我就说:听你们的,你们平时怎么做我就怎么做。后来关于这个密植的问题,我还按照农民跟我讲的意见,把各种情况作了汇总,给zhong央写了一个专题报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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