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论如何,对于一些人来说,它一直存在。比如一位浙江的拆迁户,家里有三套拆迁房,其中有一套专门用来存放两千多本《故事会》。 其实这本杂志仍然在持续地更新、发售,并被人阅读。甚至还有人在怀着热爱和赤诚做这些事情。 编辑部 盛夏的上海绍兴路绿树成荫,是少数阳光不至于灼热的小马路,虽然步行距离就是繁华的商圈,但闹中取静。在这里工作的人,总是要被人羡慕“环境真好”的。 《故事会》的编辑部就在绍兴路上的一座小白楼里。办公室的设施有些老旧了,行道树的枝叶伸到楼上的窗前,天气好的时候,阳光会透进来,让老旧也变得像是一种风格。 《故事会》最近两次出圈,一次是因为《隐秘的角落》原著的作者紫金陈提起,小说中的一些情节受到了小时候读《故事会》的影响,“朱朝阳买增高药”的桥段也来自《故事会》封底广告的启发。 另一次,是五条人的仁科,说自己小时候家里没有电视,于是读了大量《故事会》。 五条人专辑《故事会》 编辑部对于这些讯息并不迟钝,甚至还会感到一种微妙的愉快——“总比前些年被凤姐cue要好一些吧?” 外面在发生什么、流行什么,他们全都知道。只是小白楼的里面和外面好像是不同的时间系统,刘宁有时候也感到恍惚,自己怎么就在这里不声不响地度过了十年。 刘宁今年三十五岁,十年前,她找到这份工作的时候,心里一惊:这本杂志居然还活着。 现在编辑部有95年前后出生的年轻人,反应和十年前的刘宁一模一样。 纸媒日薄西山,网络四通八达,《故事会》的江河日下,是无需费脑就想象得出的事。 九十年代是《故事会》的“黄金时代”,峰值发行量超过700万册,读者人数超过15亿人次,无论风格与风评如何变化,从数据来看,说是“国民杂志”丝毫不为过。 但如今,编辑部对发行量已经讳莫如深了好几年,刘宁期期艾艾地给了个大概的数字: “几年前的话,几十万左右吧?这些年应该还在下降的。” 衰老的不只是这本杂志,是一整套关于阅读和传播的场景。 在过去,《故事会》最主要的售卖渠道是报刊亭和火车站,长途火车上乘务员推着小推车叫卖杂志的场景,几乎成了春运回忆中的标配,《故事会》也由此奠定了“农民工返乡必备读物”的江湖地位。 这些年,事情都变得太快了。除了网络传播对于传统故事的冲击之外,报刊亭被取缔、高铁系统覆盖城市,要回忆起上次见到《故事会》实体刊物是什么时候都变得很困难。 现在最主要的发售途径是邮政订阅——但又有谁还在使用邮政系统呢?在这个人们不再写信、不再阅读实体报刊、快递几乎全面取代邮件的今天。 邮政系统倒也上线了一系列线上服务,比如吃货助农、寄收快递、便民缴费。几乎每一样功能都找得到更为人熟知的替代品。 订阅杂志可能是唯一不太能找到替代项的业务——只要那些杂志还有读者的话。 但或许,也可以换一种说法:尽管已经经历了时代的好几轮冲刷,《故事会》仍有几十万读者,正是这些读者的存在,使得这本杂志仍然能够自负盈亏。 就像我们所熟知的世界以外还有一个舞台,还在继续演出,并且始终有观众捧场。 这些读者不存在于大城市、CBD、高薪高收入的人群,他们存在于十八线县城、留守的小镇青年、快递送不太到的地方。他们仍然喜闻乐见那些朴素易读的故事,不计较它是否曾有一个更辉煌的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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