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冬天，为逝世老人办理遗产继承的人

齐逸

在中国，很多老人没有立遗嘱的意识。（视觉中国/图）

2023年1月初，律师张萍发现，前来咨询遗产继承业务的人在增多。

彼时她刚刚阳康，开展工作时，交谈双方通常都带着浓重的鼻音。一名当事人告诉她，家里老人刚刚在2022年12月底走了。那正是疫情严重的时候。

作为北京市盈科（深圳）律师事务所的律师，她的执业范围主要是民商事诉讼仲裁和争议解决，继承类案件原本占比不高，一个月都可能没有一例，近期却成了主项，一下子能接到十几例。2023年2月1日，张萍告诉南方周末记者，“尤其这两个月算是高峰，平均每天可能都会遇到涉及遗产继承的咨询。”

在她接到的咨询中，大部分老人因病去世，逝者年龄大概在70至80岁，“也有个比较年轻的才65岁”。

“立了遗嘱的不到一半”


根据是否存有遗嘱，遗产继承咨询相应分为两种。张萍介绍，有遗嘱的当事人主要关心遗嘱该如何执行，遗嘱是否有效，遗嘱中没有分配的财产如何处置等问题。没有遗嘱的当事人来咨询，主要关心法定继承人的顺序和继承的范围，非婚生子、收养的子女、重组家庭的子女是否有继承权等问题。

在张萍接受的咨询中，“立了遗嘱的不到一半”。

她说，有的老人突然撒手人寰，没有留下任何遗嘱。她印象深刻的一次是，一位老人没有结婚，亦无子女，一直由侄子照顾。这种老人没有法定继承人在世，通常需要生前先拟一份遗赠抚养协议，但老人骤然离世后，侄子前来咨询，手中并无相关协议，“这也是个比较特殊的情况。”张萍目前正在为其提供专项法律服务。

张萍说，在中国，很多老人都没有立遗嘱的意识，总觉得立遗嘱好像“不太好”。一是觉得自己身体还健康，二是觉得子女比较多，不太好交代。他们离开后，一些子女甚至不知道逝者到底有哪些遗产，在哪几个银行开了账户。他们会寻求律师帮助，通过法律手段查清老人的遗产范围。

在湖南常德邮政银行工作的李子玥也发现，在乡下，很少有老人会立遗嘱。逝者账户里的钱由谁继承，通常都是由逝者亲属自己内部调节。

在银行办理的是存款继承。如果家属有老人的银行卡并知晓密码，可以直接在自动取款机取走，如果无人知晓账户密码，无法直接将钱取出，就需要去银行柜台将存款过户并销户。

整个过程并不繁复。“像（不知道密码）这种情况也有很多，但是我们银行办理得很顺利。”苏州市吴江区农商银行的员工高娟说，逝者配偶及子女需带身份证、户口本到公证处做公证，银行凭公证为其解挂。

她所在的农商银行客户存款储蓄量比较大，每天的业务量也很多。相比其他业务，遗产继承花得时间更长，但一般十分钟左右也能办完。

2022年4月，农商行对遗产继承实行特事特办，核对证件、过户、销户，手续并不复杂。对于江苏无锡农商银行的柜员杨珊珊来说，资料齐全的情况下，快的时候十几分钟就办完了。如果要报告给当地总行审批，也只要等两三个小时；倘若逝者名下的财产分散在好几张存折，等待的时间会更长些。

据银保监会2021年1月发布的《关于简化提取已故存款人小额存款相关事宜的通知》，不同地区、不同银行的提取金额分级有所不同。

在杨珊珊所在的银行，1万元以下的遗产存款提取，凭死亡证明、关系证明、身份证就可以直接办理；1万元以上5万元以下，除需以上证件外，还需要报当地总行审批；5万元以上，则还需要提供公证处开具的继承公证。

“老人一走，矛盾都爆发了”


在高娟的印象中，2023年1月份她办理的遗产继承业务有十几二十单，数量几乎是平时的十倍。

这种变化，杨珊珊感知得更为分明。她所在的银行附近有一家医院，12月时，她在柜台值班，总能听到街上响起救护车的警笛声。1月，这些声音变少了，柜台前遗产继承的业务却多了。从前两三个月都只碰上一个，如今一个月就有了四五单。

来办业务的一般是逝者的子女，逝者的死因通常写成器官衰竭、疾病突发。杨珊珊印象最深的一位客户，同时在办父亲与母亲的存款继承手续，“两个老人都走了”。

在李子玥接待的客户中，八成都是逝者子女。有极少数是因为子女不在家，只好由逝者配偶来办手续。一个老人往李子玥所在的银行跑了两次，第一次是来询问业务流程和需求，再根据需求准备材料。她情绪低落地解释，“老伴过世了，孩子又在外面匆匆忙忙要去上班，我来处理这个事情。”

面对银行柜员，家属们通常表现得少言而匆忙。杨珊珊说，有时一家两三个人一起来办业务，很快便拿着单子回去，不会在银行发生任何争吵。

但对于律师来说，发生在眼前的冲突会明显得多。张萍说，有的老人走得比较急，留下了遗嘱，但会因分配不均等问题产生纠纷；有的老人写了多份遗嘱，子女们对遗嘱的真实性有疑问；有的老人将遗产赠予给了非法定继承人，亦会带来后续烦扰。

在她看来，遗产继承案件虽是普通民事案件，其实比一般的合同纠纷难度要大很多。当事人多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，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相识多年的老熟人，所以定纷止争很重要。“法院处理这类案件也会在其中不断给当事人调解，我们律师也会帮助当事人去做沟通调解。”

但调解并非易事，在张萍处理的咨询案例中，“最后走诉讼的还是比较多”。

“有一些几十年积累的矛盾突然就爆发了。以前老人在，可能大家还和和睦睦，老人一走，这些矛盾都爆发出来了，很难去调停。”经手这些遗产继承纠纷，张萍最大的感触是，“不要去考验人性”。

（应受访者要求，李子玥、高娟、杨珊珊为化名）

南方周末记者 高伊琛 南方周末实习生 伍甜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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贡欣

老人去世，房子母亲名，父亲已经去世。孩子要继承，还得找祖父母，外祖父母，结果这些人都很早去世，有的都没有死亡证明甚至连名字都不记得了

李國材

1500元的医保卡都没让取？
告诉必须公证后（不知道密码）
北京银行（8年了都没去取，也没工夫去公证）
此事真不厚道。
文章中说“一万元以下不用公证”是真是假？
什么时候的文件精神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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遗嘱就是消耗老百姓钱的，老人的钱和你们外人有啥关系，自古以来就是有后背或亲人继承，遗嘱的开端就引诱许多心术不正的人有了想法，肮脏。

齐逸

公证费就不便宜呀！财产公证费是1.2%

金玉满堂丫丫

“一位老人没有结婚，亦无子女，一直由侄子照顾。这种老人没有法定继承人在世”
侄子不是法定继承人吗，新民法里 顺位继承人里有侄子吧？

仁忍

“不要去考验人性”。

油腻达叔

公证费财产2%

赵林

老人一撒手走了。留下来一大堆问题让子女处理。处理不好，连亲戚都没得做了。

地球引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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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英俊

我的丈夫过世后，我到公证处办理房产过户公证。我丈夫的父母在他3岁时离异，他与父亲相依为命，直至父亲离世。我丈夫的母亲到了外地，且又与人生女，他们母子基本不相往来。公证处要求他的母亲必须到场，公证同意后方可为我办理相关手续。我丈夫发现生病到去世时间很短，当他知道自己与世无多时手书了临终嘱托，对自己和家庭的后事一一做了安排。那母亲在她女儿的怂恿下，不承认遗书，向我索要钱财，并层层加码，拒绝配合公证。我本不想亲人对簿公堂，但面对这样一对少情寡义沟壑难填的母女，只能持丈夫自书遗嘱去法院提起诉讼。经过一番庭上庭下取证认证，最终判决如我所愿。我之所以能赢得官司，我丈夫那份《临终嘱托》起了关键作用，还有我们平时对生活中发生的各种证件、票据小心保管。我们的购房收据，公公的婚姻证明等等都被法庭认可采信。我的经历说明，房产过户不只公证一条路。生前留下有效遗嘱，也是为你所爱的亲人留下的亲情温暖。

百事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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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枣莲子

人死了，处理财产问题手续复杂复杂又复杂，麻烦麻烦又麻烦。真想让这些制定者亲身体验一下。

二丫爹

自己的遗产没有分配权

马路上的猪

亲眼见了，老父亲还在 ICU，兄弟俩 ICU 门口天天打架

牛油小面包

立遗嘱只是第一步，后面还得公正继承权，如果其他继承权人不配合，还得打官司。如果是独生子女，还得证明你是独生子女，需要证明有没有非婚生的兄弟姐妹（私生子也有继承权）。麻烦的还在后面呢。

马路上的猪

家教好家风好就没那么多事，有啥样老人就有啥样儿女，

贡欣

立了遗嘱真有用么？法院分分钟的事

沈晓禹

如果房产证有一栏“逝后受益人”，人去世就按此直接过户就方便了。

小山丘

现在这种情况，往后会越来越多，进入老年社会后，还是要生前立遗嘱，突发情况就少了很多麻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