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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多年前，山东省嘉祥县曾经发生过一件轰动的大事。 一位年仅十几岁的女孩卖血供养四个无血缘关系的哥哥上大学，最后在卖血完给哥哥寄钱的路上被一辆飞驰的货车撞飞，不幸身亡。 死后享受了村里最高的葬礼规格，四个哥哥为她穿上了给父母送葬才能穿的孝衣，跪在地上放声大哭。
她为哥哥的付出乡亲们都看在眼里，全村老少皆自发披上黑纱为她送行。 在当时，这件事情在网上被不少人宣扬过。他们大肆夸赞女孩的懂事善良，将她高捧为孝悌之典范，继父和几个哥哥为她举办了葬礼，还将她破格藏入祖坟林地。 可时隔多年，再回首看这个故事，觉得无疑是对女孩无情压榨的悲剧，让人心寒和愤怒。 1、随母亲改嫁却遭遇变故 1994年6月的清晨，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才刚刚停，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一踩一个脚印。 草丛里还挂着滴答的雨水，走一小段路整个鞋都能被打湿。 媒婆正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往山东嘉祥县的小村庄里走去，女人的背上背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娃，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破烂的十几岁姑娘。 几个小时后，伴着一路的泥泞，终于到了申树平家。
媒婆把女人领到申树平身边，笑盈盈地说，“人我可算是给你领到家了呢！” 只见申树平招呼着家中的大儿子，去房间里拎了一个猪头递给媒婆表示感谢，媒婆接过猪头，脸上笑得更灿烂了，“那多不好意思呢，饭我就不吃了，赶着回家有事咧。”就迈着小碎步一扭一扭地走了。 申树平是村里的木匠，妻子在前几年因病去世。家中二老年事已高，但身子骨还算硬朗。几个儿子也很有出息，大儿子在西安交大上大学，其余三个儿子在县里读高中。 年前家中老人念叨着家里没个女主人不行，找了村里的媒婆打听附近有没有哪家的女子可以介绍介绍。
这一打听，十里外的村里还真有。女人的丈夫也同样患了疾病，在去年留下妻子和一儿一女撒手人寰。 撮合两人一见面，申树平见女人生的本分漂亮，心生欢喜。女人也看中男人是个木匠，有挣钱的手艺活儿，这事就成了。 12岁的春玲和弟弟跟着母亲到了申家。 春玲自幼因家中贫困又有个弟弟，就被母亲教育是姐姐要懂事，到了继父家更是学会了看人眼色。家里洗衣服、烧柴火的活儿春玲都会抢着帮忙干。 家里的几个哥哥都在上学，而春玲却整日在家跟着大人干粗活儿，继父怕村里人说闲话，就把春玲也送到学校。 春玲也很争气，第一学期期末就考了年级第三，拿回家好几张奖状。
家中五个孩子要上学，负担自然多了不少。继父申树平除了平时做些木工活儿，空闲时也会跟着村里的人去工地赚些外快。 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，但对于春玲来说，能有口饭吃，有学上，还能跟母亲弟弟生活在一起就足够了。 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，噩运降临了。 1995年的夏天，正在干活儿的申树平从工地的3楼摔了下来，当场就摔得不省人事。医生说摔得严重，命能保住，但下半辈子只能瘫痪在床了。 找施工队赔偿，却被告知包工头带着一群人早跑路了。 家中的顶梁柱轰然倒塌，不仅没了经济来源，还因为治病欠下了不少外债。 一家人围在病床前叹息，个个愁眉苦脸。二哥率先开了口，“爹，我退学吧，我出去打工，挣钱还债。” 申树平不同意，“不行，这么多年书都读过来了，何况马上就高考了。” 老三、老四也都吵着要退学。 春玲也跟着说，“哥，你们要是退学，我也不上学了。” 说完，大家都没说话。末了，申树平才缓缓开口，“春玲，只能委屈你了，哥哥们马上就要毕业了，现在放弃太可惜。等哥哥毕业赚钱了就供你读书。” 春玲忍住眼泪，点点头，轻轻地嗯了一声。 母亲在一旁没发言，但明显能看到眼眶红了一大圈。 三个月后的一个深夜，大家都沉沉睡去了。母亲带着弟弟不辞而别，离开了这个陷入困境的家。 那天，春玲坐在家门口的石凳子上，迷茫地望着远方发呆了很久，她想，妈妈是爱她的吧，可如果妈妈爱她，为什么又不带她一起走？可能她也有苦衷吧...... 2、稚嫩的肩膀扛起了重任 母亲走后，春玲变得少言寡语，更多的时候除了照顾继父，就是在埋头干活。
她比刚来到申家时大了一岁，但个子一点没高，反倒瘦弱黝黑了不少。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，然后就开始像个陀螺一样转了起来，烧水、洗衣服、喂猪、锄地...... 被贫穷、苦难压榨的生活日复一日，使得春玲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愁苦神情，她的眉头时常呈八字形一样皱着，拧在一起，嘴角向上噘起来。 1996年初夏，继父申树平由于常年卧床，导致臀部长了两碗口大的褥疮，又因为天气变暖加速了感染，溃烂已快蔓延到腰部。疼得厉害，村里的医生开了止痛药吃了也不管用。 想要治好继父，还得去县医院才行。可家离县医院有三四十公里路，又全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，车不能通行，继父也不能走路，怎么把继父送到医院成了个难题。 突然春玲想起邻居家有个板车，便匆匆跑去借来，垫上薄毯子再把继父放上板车就上路了。
凌晨三四点就出发，夜里快十一点才到医院。到医院时，脚上沾满泥的胶鞋鞋底已经磨坏了，露出了半个磨出水泡的脚掌。 手上的肉更是被磨出了血印子，肿得老高。 继父在医院住了一个月，春玲为了节省住宿费，晚上就睡在医院附近公园的长椅上。出院后又拉着继父回了家。 刚回到家就赶上了麦收，哥哥们在上学。爷爷奶奶干不动太重的活儿，只能帮忙捆捆麦子做做饭，更多的活只能自己干。 入夏后雨季随时都会来，收麦季节最怕的就是遇上阴雨天，小麦一受潮就容易发霉和发芽，损失就大了。一家人一年到头就指望这些麦子收割了卖些钱，可不能出差错。 白天日头升高，阳光炙烤大地，迎面吹来的风都是阵阵热浪，热得让人难以忍受。夜里稍微凉快些，村里的庄稼人通常凌晨一两点钟就起床去麦地里开工，大约忙碌到早上十点钟左右，气温升高，人们便开始陆陆续续回家吃饭并休息了。 而春玲呢，为了抢收她一刻时间也不敢耽误，连续好些天只能睡在麦地里。找了个角落，简单铺上一层塑料膜，困的时候就睡上去打个盹儿，醒来继续收割小麦，吃的就靠奶奶白天送过来。
由于着急加上过度劳累，春玲的手脚全磨起了水泡，嘴唇也因为天气炎热干裂脱皮。一天中午，春玲由于中暑晕倒在了麦田里。还是路过的村民及时发现，把她背回了家。 醒来的春玲自责的大哭，“还有好几亩小麦没收......”，起身就准备去麦田里继续干活。还好这时候高考结束的二哥和三哥从学校回来了。 他们让小妹春玲好好休息，提上镰刀去了麦田。经过努力，一年的小麦终于收割完成。 没过多久，二哥三哥的录取结果出来了，二哥被上海同济大学录取，春玲拿着二哥的通知书高兴地又蹦又跳，从这屋跑到那屋，脸上终于露出了孩子该有的天真笑容。 “她也不过才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啊。”望着小妹瘦小的身影，三哥有些愧疚，低着头不说话。许久才说出了自己落榜的结果。 三哥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落榜，就干脆在家帮着春玲照顾家里。可春玲执意不肯，她拉着三哥的手劝说，“哥，你们有出息了，我才有出息呀。这次没考上，我们复读一年就是。下次一定能考上。” 在小妹春玲的劝说下，三哥决定复读。 可二哥三哥的3000块的学杂费又没了着落，这让春玲皱着的眉头更紧了。 把收割的小麦卖了些，也只凑到一千块。之前听到村里的人说过卖血可以换钱，春玲便瞒着家里人偷偷去了镇上的血站卖血。
血站未成年人不能卖血，她便虚报了年龄，抽了200CC血换来了400元的“营养费”。可离3000块还差得远。 于是，几天后春玲又偷偷去了血站卖血。这一次，医生说什么都不给抽了。她一直求情，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医生。 医生摇摇头表示无奈，只能象征性地抽了一些血。回家后，春玲把卖血的钱从兜里掏出来给了继父申树平，申树平问她从哪里来这么多钱。 春玲不敢说，支支吾吾地说是邻居借的。 继父脸色一沉，以为春玲学坏了，偷了别人的钱。生气的质问，“这钱到底是哪来的？” 春玲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，就快忍不住了。才怯生生的说，“我......我去血站卖血了。” 继父一听，也没了脾气。叹了一声气，“唉，你这傻孩子，让我说什么好。” 随后继父卖掉了一块老宅地基， 爷爷奶奶也决定把家门前准备做棺材的三棵大杨树卖掉。这才凑齐了学费。 3、家里变故接憧而来 为了凑齐哥哥们的学费，几乎是掏空了家底。 春玲又开始担忧，“哥哥来年的学费，家里要买猪仔的钱，爹吃药的钱......” 想到这些，春玲愁的眉头更紧了，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 她想跟村里其他的女娃一样外出打工，她能吃苦，一年也能赚些钱。可是她如果出去了，家里的爷爷奶奶，爹谁照顾？ 这个办法行不通，春玲又开始想其它的办法。邻村有人种棉花，收益不错。若是够勤快，一年也能赚上七八千块钱。 春玲就开始为种植棉花忙起来，眼看着种下的棉花从发芽到结出方形的花蕾，又开出乳白色的花朵，春玲高兴极了，望着田地里一片长势极好的棉花，心想：“今年看样子收成好呢，哥哥们来年的学费算是有着落了。”
可没高兴两天，种植的棉花就遭受了大片棉铃虫的袭击。 春玲背着20多公斤重的农药桶就往棉花地里走，由于喷洒农药时喷雾器有渗漏，加上棉花长得又高又密，空气不流通，春玲开始觉得头晕眼花，没过多久就晕倒在棉花地。 还是到了太阳快落西山的时候，家中的老人发现春玲还没回家，便到棉花地里寻找，这才被发现。送到医院去时，医生说要不是春玲命大，再晚点就没命了。 当年棉花收购价低，棉花没卖出去多少钱。中毒送进医院还花费了不少，春玲又动起了新脑筋，想赚钱的法子。 镇上每三天就赶一次集，村里有老人趁着赶集那天就把编织好的竹篓，竹筐拿到集市上去卖。 春玲就跟村里的老人拜师学艺，学编织是个需要耐心的巧手活儿，从山里砍来竹子，再用刀将竹子分篾、分层、遇到竹节较大的竹条，要用刀子削平。
编织时划伤手是常事，几个月下来，春玲的手到处都是被划的疤痕，手也起了老茧。 在读高中的四哥不忍看到小妹春玲如此辛苦，决定退学参军。这次春玲没反对，在四哥出发前一天，春玲将节省下来皱巴巴的80块零钱塞到他手里，嘱咐哥哥放宽心，家里有她顶着。 1997年春节，除了四哥在部队没回来，三个哥哥都回来了。大哥给春玲买了一套新衣服，二哥送给了她一条围巾，三哥给她买了一盒护肤霜。 春玲看着哥哥带回来的礼物，甜甜得笑个不停。那是春玲记忆里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春节。 哥哥们走后，春玲小小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。 除了要做繁重的农活外，他还会抽空给继父按摩，把攒下的钱都给继父治病。 终于继父的病有了明显的好转，能拄着拐杖下地慢慢挪步了。哥哥们也很有出息，大哥本科毕业后又继续攻读了研究生，二哥也快从同济大学毕业了，三哥复读考取了山东中医学院，四哥在部队被提拔当上了班长。 就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，春玲也快熬出头的时候，家中又发生了变故。
1998年 ，奶奶病重，临终前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包裹好的玉手镯递给了春玲，春玲迟疑着不敢接，还是爷爷在一旁发了话，“这个手镯原本是打算留给你长嫂的，奶奶把她给了你，你就接着吧。” 春玲拉着奶奶的手，流着泪接过了玉手镯，奶奶也闭上了眼睛。 没过多久，爷爷也去世了。家中一下走了两个老人，春玲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。以前爷爷奶奶在的时候，还能帮忙照看下继父，现在家中大小事都得靠春玲亲自操劳。 4、遭遇飞来横祸，愿来世别再受这般苦 一天，她收到了四哥的来信，四哥在信中说他原本打算考军校，但是因为家里现在的情况太困难，他决定放弃，等退伍后就回家。 春玲看了信，急忙给四哥回信让他好好准备考试，并寄去了200元钱让他买学习资料。几天后春玲又收到了母亲的来信。 原来母亲带着弟弟改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板，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。想要把春玲接过去，弥补这几年对她的亏欠，并且答应会给春玲找个好婆家，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。 在邮局拿到母亲的信后，春玲看了一遍又一遍，泪水怎么也忍不住。
母亲走的这几年杳无音讯，她曾以为母亲再也不要她了。她怨母亲，当年为何带走弟弟，不要她？也思念她，毕竟他们血脉相连，是母亲十月怀胎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。 接下来的几天，春玲一直魂不守舍，不知道该如何抉择。最终她决定还是回到亲生母亲身边，正发愁不知如何向继父开口。 反倒是继父看出了春玲的忧虑，他把春玲叫到身旁，劝说道：“春玲，这个家拖累了你太多。我也不忍心，你去找你娘吧，逢年过节回来看望下我们就行。” 话到嘴边，春玲终究是没说出口。她想着再等几年吧，等哥哥们毕业了，自己也就放心去母亲那里了。 于是给母亲写了回信，拒绝了母亲的要求，并表示过年会去看望她和弟弟。 1998年8月的一天，春玲为了给四哥筹更多的钱以后上军校，她又去血站卖了血。医生为她抽了 300CC血之后，原本身子骨虚弱的春玲顿时脸色煞白，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去邮局给四哥汇钱。 没想到，过马路时头晕得厉害，正值一辆加速的大货车驶过，躲闪不及，被撞飞在地。当场没了呼吸，年仅16岁。
事后继父伤心得几度昏厥过去。接到噩耗的哥哥们也都匆忙赶回了家。 按当地的风俗，未成年人死后不能举行葬礼，也不能入祖宗坟地，但四个哥哥依然破格为她举行了葬礼，在祖宗的"老林"为她选择了一块坟地。 故事到这里结束。 我们不可否认，春玲的孝义让人感动，到死也沒有享过一天福。 但感动之余更觉得痛心，这更像是对一个女孩无尽“盘剥、掠夺”的悲剧。 无法想象，那四位成年的哥哥，是如何心安理得接受春玲血泪的供养，他们是否有一天想起来，会觉得心中有愧？ 也许在他们看来，春玲供养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，只因他们是男孩，春玲是女孩。 “仗义每多屠狗辈，负心多是读书人”，说得大概就是这一类人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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